暈車

2022-01-11

Fh7k


月島睜開雙眼時,發現整車人都轉過頭來盯着他看。

月島剛從沉睡中醒來,腦袋昏昏沉沉的。缺乏鏡片修正的光線像一團糾纏不清的毛線跑進他的大腦皮層視覺區,模模糊糊地勾勒出十來個錯落的人影,而且是頭部有大塊膚色的人影。

大塊膚色朝着自己方向的十來個人影。

不對,旅遊大巴尚在高速向前移動,自己坐在旅遊車的最後排,怎麼大家都從座位探出頭來面向着自己。

月島皺着眉頭,把手伸進從衛衣口袋摸索着拿出眼鏡。

月島順着自己動彈不得的左手看過去,看見自己的左手與另一只左手交纏在一起,原本蓋在上面的風衣早滑已到地上,在他腳邊皺成一團,不曉得在地上躺了多久。

月島後知後覺地光速甩開黑尾的手,把左手抽回來,從黑尾肩上直起身子。黑尾似然睡得很沉。。

月島有點狼狽地用雙手戴上眼鏡掩飾自己發熱的臉,心裡狠狠嘖了一聲。他低下頭把地下的外套撈起來,用力甩了甩上面的塵。月島重新抬起頭,架在他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讓他毫不費力就能看見整車人無一不從座位探出頭來,朝着他和黑尾投向震驚又狐疑的眼神。而他不用回頭也知道,坐在自己右邊的山口此刻一定是在用小心翼翼的詫異眼神打量自己,滿是疑竇的腦海裡嘗試為自家青梅竹馬不尋常的舉動找上一個尋常的解釋。

山口的這種眼神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在別人眼中的月島難以相處又充滿距離感,而在山口長年與他相處中,不免也帶着遷就和包容。他既刻薄孤傲,亦沉靜有禮,即使是不知哪來的勇氣、奮不顧身地跟上來的山口與他初結交時,也常常用這種小心翼翼的目探視着他。

他這副如月相般時圓時缺的德性,透過長年累月的日常碎片和為數不少的碰壁磨合後,逐漸在山口的腦海中歸納出一個典型的「月島螢」來。月島也正如其他歷經青春期的同輩一樣,在荷爾蒙和各種外在轉變的影響下,性格中不太討好的部分連同身高一同膨脹,猶如尖銳的刺一樣破開兒童期乖巧聽話的外殼,毫不客氣地向周遭昭告他孤索離群的一面。

即使如此,月島並非沒有表現過出人意表的一面,例如他當初對影山苛刻的程度和最近對烏野排球部上心的程度 (即使不甚明顯) 就有點超出山口的預期。

又例如此刻,與人牽着手甚麼的。

山口正努力從他認知中的月島螢的人物型像搜刮出半點足以讓他推敲出一個合理解釋的線索。也許行車時車太晃,不小心碰到了。也許阿月覺得手很冷。也許車真的太天殺的晃了,不抓着誰會坐不穩。山口掛着溫和尷尬的微笑,盡量不去回想過去好幾次搭車時不小心挨到自己肩膀的月島總是很快地直起身縮回去。也許阿月與黑尾前輩真的很要好,即使是阿月,也會有很要好的前輩和出人意表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可是!!阿月,就算我一早已深知日昇月落的變化並不總是按理出牌,這也太出人意表了吧!

真有探究精神呢,山口。可是,人類到底是否能從真正的意義上認知月相的變化呢?抑或人類所認知的所謂月亮的形態,只是根據直到此刻為止的觀察所歸納出來的規律?

月島縮回來的左手仍殘留黑尾手心的餘溫,比這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排球部眾人投在自己臉上的灼熱視線。

車內的竊竊私語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轟隆轟隆的行車聲,車內鴉雀無聲。他面色不善地瞪回去,如果忽略他泛紅的面頰和耳朵,他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有點兇狠。大部分識趣的隊友都裝作甚麼都沒看到地回過頭去,除了某幾個完全讀不懂空氣的單細胞。

至於為甚麼月島會陷入這樣的窘境?那得從兩小時之前開始說起。

「集--合--!」

音駒高中的最後一次集訓正式結束後,各校隊長點過名後,便開始遂一打點離開的安排。

各間學校的隊員陸續聚集到正門旁的空地上等車。月島剛把行李放到烏野的集合處,便聽到澤村說他們的旅遊大巴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油,還要再過上一會兒才會駛到正門來。

體育社團的學生正值活力充沛又躁動不安的年紀,一遍又一遍地點算着隊長和球隊經理分配下來的球隊物資也無助於他們打發等車的時光。最後一次遠征東京,意味着能夠和別校的學生毫無包袱地打鬧的時間所剩無幾,畢竟下次見面便是以對手的身分站在春高的比賽場上了,有幸的話。

集合點很熱鬧,無論是在被革命情感維繫在一起還是在互相較量之中惺惺相惜,高校排球員之間總是充斥着不容小覷的情誼。

除了月島。

月島靜靜地佇立在牆邊,垂着手,一副對周遭的事物毫無興趣的樣子。他斜斜地將視線投向集合處的一側,望着那個高大的紅色背影與澤村和菅原說話。有別於以往與澤村之間的劍拔弩張,那人的雙臂在身體兩側舒坦地伸張,在他開口說話期間比劃着,一頭翹起的黑髮不時隨着他點頭和發笑的動作在空中抖動飛揚。

身邊的單細胞一年生和單細胞二年生的吵鬧聲佔據了月島左右聲道,讓他無從得知總是一見面就互相挑釁的兩校隊長何以難得地笑逐顏開。就在這時,那人像是聽到他想法似的,正好回過頭與他對上視線。

黑尾的雙眼笑得狹長,那歪着頭轉過來對着月島的臉笑意正盛,像只柴郡貓一樣掛着一排白花花的牙,看見月島也在看他,黑尾眼裡的笑意加深了幾分,才又回過頭去跟澤村說話。

月島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黑尾與澤村的對話差不多告一段落,黑尾拍了拍澤村的手臂才轉身離去。黑尾走向音駒的校門時,又轉頭看了月島一眼,確認月島也注意他的視線後滿足地笑了笑。音駒的隊長像只貓一樣搖曳着步伐,不時回頭看一眼用耐人尋味的視線給獵物留下線索,讓願者主動跟上,到獵物走入他的領土時才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

月島打量了一下左右兩側的隊友,確認了自己的隊友都為了最後的道別忙不可交,才邁步跟上。山口剛從洗手間回來便看見月島準備離開,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月島說了句「我去洗個臉」,山口對月島的背影好心地喊了句阿月洗手間在那邊呢。山口看着月島離去的方向,心想阿月可能聽不清楚。

月島遙遙地跟着黑尾拐了幾個彎,推門走入操場後的樓梯口,黑尾在那裡等他,他走上前,與黑尾一同拾級而上。黑尾伸手牽他的手,他沒有告訴黑尾他的手依然因為攔網有點痛,只是放鬆手指,任由黑尾的手滑進他的手心。

他們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轉角處停住。黑尾掏出鑰匙打開了牆上的一道不起眼門,低頭走進備用體育用品儲存室。

「這裡沒問題嗎?」月島關上門。

黑尾抱着月島,把頭埋在他肩上。

「沒關係,這裡甚麼都缺,平時不會有人進來。」

有不像樣的交往對象就會有不像樣的保證。

「你跟澤村前輩和菅原前輩說了甚麼?」

「我跟他們說一年級進步了很多,連合格萬歲的眼鏡君都打得很好呢。」

「哦,前輩怕了嗎?」月島伸手摸了摸黑尾後腦的黑髮。

「怕死了。」聽見月島的話,笑得樂呵呵的黑尾抬起頭,「阿月會來的吧,全國大賽。」

「烏野又不一定會贏,況且音駒也輸給了梟谷很多次吧?」

「阿月!你這樣挑痛處法太傷前輩心了!!」黑尾哀嚎。

他們很清楚,像現在以訓練的名義光明正大地一同打球吃飯嬉鬧的時光不會無了期地延續下去,他們只不過是在非常規的集訓中萍水相逢的前後輩,合宿結束後,他們還是得回到自己的所屬的隊伍,即使大家在短暫的學生生涯中共同追逐着同一個目標,能在比賽場上相遇也只是百分之一的機會。

「哦,前輩討厭了嗎?」月島挑起眉。

「喜歡死了。」黑尾沒有聽漏月島話中的笑意,黑尾嘴邊慢慢開出一朵淺淺的笑容,微微眯起的雙眼變得很柔和。從黑尾雙眼的倒影中,月島看見這朵微笑也開到自己臉上。他閉上眼,任由黑尾親上來。

「阿月要攔下白鳥澤和牛島呢。」

「嗯。」

「我會攔下梟谷和木兔。」

「這是甚麼立flag發言?」

「我在東京等你。」

月島把頭靠在黑尾的肩窩,直至頭頂的氣窗外傳來澤村大叫的聲音。

「差不多了。」黑尾關上燈,從外鎖上儲物室的門,與月島並肩下樓。

「開車後給我發個訊息吧。」黑尾說。

「不要。」

「為甚麼?」

「只要發了第一個訊息,前輩便會得寸進尺地進行訊息轟炸吧?」

「有熱心待人的前輩陪你乘車回宮城不好嗎?」

「在車上看手機會暈車的。」

「不會呀。阿月會嗎?」

一路說着,他們快走到音駒的正門。月島加快腳步甩開黑尾,黑尾則是待月島走遠後才晃進正門前的候車處。

月島正提起行李跟在山口後面上車時,感到口袋內的電話震動了一下。他回過頭,黑尾挨在音駒的正門旁,衝他咧開嘴笑了笑。月島面無表情地轉身,把黑尾的笑臉拋在腦後。

他走到旅遊巴的最後一排,山口已經在那裡等他。最後一排是五個相連的座位,中間的位子直對着走道。山口問要不要把窗口的位置讓給他,月島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這次租用的旅遊巴座位和座位之間很窄,窗口位雖然很舒適,但膝蓋會一直頂着前面的椅背。

月島翻出眼罩耳機和頸枕,把背包放上置物架。他沒向任何人承認過的是,他很容易暈車。他沒少嘲笑過動不動就暈車的日向,也沒發生過像日向那樣吐在別人身上這麼遜的事,但只要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裡視線長期聚焦在一點,他就會渾身不舒服起來。但是要在車裡好好睡上一覺也不是那麼容易,與烏野的隊員一起搭車更是苦差,他們就像嫌路不夠顛簸、陽光不夠刺眼、空調不夠冷、車裡空氣不夠悶似的,非得要以無窮無盡的鬧騰讓旅途更加累人。

月島戴上耳機,除下眼鏡之前看了一眼上車前黑尾給他發的訊息。

真的不用前輩送月月回宮城嗎?

月島已讀了對方的訊息,跳到音樂播放器的界面。音樂響起,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和汽車引擎的隆隆聲。他遙遙從窗口望出去,已經不見了黑尾的身影。負責殿後的澤村走上車,彎下腰跟烏養教練和武田老師交換了幾句話,武田老師點點頭,澤村又轉身下了車。月島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黑尾傳了吉卜力電影中的貓巴士圖片給他,還用手機的塗鴉功能歪歪斜斜地給貓巴士塗上雞冠頭旁分瀏海和音駒1號的紅色球衣。

月島低下頭,用手擋着嘴巴忍住笑聲。三白眼和浮誇的咧嘴笑倒是挺像的,但坐這個會直接暈車暈到天國去吧?正要輸入回覆時,一雙眼熟的排球鞋闖入他視線,月島地抬起頭,吃驚地看着來人。

音駒的紅色外套,雞冠頭旁分瀏海,狹長的三白眼,和浮誇的咧嘴笑。即使月島沒戴眼鏡,也不至於會在這個距離認錯人。

月島摘下耳機。

「請問旁邊的座位有人嗎,月島同學?」黑尾對於月島流露出他預料之中的反應很是滿意。

月島愣愣地側過身,讓黑尾擠進另一邊的窗口位。

「前輩你在這裡幹甚麼?」月島皺着眉,語氣像是在責問對方在添甚麼亂。

「我在這裡幹甚麼?」黑尾笑得更加燦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乘車呀。」

開車後過了三十分鐘,車廂有節奏的晃動着,車裡的人陸陸續續睡下,行車聲漸漸蓋過了高中生的交談聲。

月島待山口和前排的隊友睡下後,才壓低聲線問:「前輩到底在這裡幹甚麼?別告訴我你要一路搭去宮城。」

黑尾小心翼翼地挨近月島,也壓低聲線道:「不會坐到宮城去啦,我只是告訴大地我碰巧有事要去一趟佐野,烏野會不會剛好可以讓我搭個順風車。」

黑尾說話時的熱息呼在月島耳邊,月島縮了縮,眼鏡後的雙眼銳利地刺向黑尾,沒好氣地說:「前輩是能有甚麼事,要在這個時節到佐野去?」

「還沒想好。」

「太胡來了。」

「有熱心待人的前輩陪阿月坐車回宮城,不應感到高興嗎?」

兩人還在爭持不下,此時山口動了動,黑尾和月島馬上噤聲坐直,緊盯着山口。

山口翻了個身。

黑尾不動聲色地站起來,看見前一排的田中西谷還在呼呼大睡,才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

「阿月。」黑尾向月島招了招手。

「不要。」

「阿月。」

「不要。」

「阿月想吵醒山口君嗎?」

月島看了身邊熟睡的山口一眼,不情願地挪過去黑尾的方向。後排的座位很擠, 黑尾也往月島的方向挪了挪,意圖為屈曲的雙腿多製造一點伸延的空間。

「不是說好不可以公開的嗎?」月島低聲抱怨。

「沒有公開呀。」黑尾很理直氣壯。

「自招嫌疑的部分如何解釋?」

「好啦好啦,我沒打算公開,我想你了。阿月你說你會暈車嘛。」

「我哪有?!」

「發訊息給你的話,你又不會看,看了又不會回,回你又會暈車。你沒有耳機眼罩和頸枕就睡不着了吧?」

「你在這裡只會讓我更加睡不着。」

「阿月這是在向我撒嬌嗎?」

「前輩臉皮這麼厚,用來攔網的話,音駒鐵定能進全國頭三。」

「不會噢,剛才阿月除下眼鏡笑着看手機的樣子很可愛,我有臉紅。」

月島這次扎扎實實地紅了臉。

「真這麼好笑嗎?貓巴士。」黑尾在月島臉上親了一下。

「嗯,跟你一樣,長得很滑稽。」月島在黑尾的親吻之中閉上眼睛,勾起嘴角。

外表很兇很嚇人,內裡毛絨絨軟綿綿的。看穿自己的茫然,便不請自來硬要載上他一程,要將他帶去更高更高遠的舞台。

一只手闖進自己手心,輕輕地摩挲每一個關節。

「手指還痛嗎?」黑尾在他耳邊呢喃。

「嗯,一點點。」月島依舊閉着眼。訓練過後的疲勞讓月島有點昏昏欲睡,他感到眼鏡被對方輕柔地摘下。

「睡吧。」

「黑尾前輩。」

「我在。」

「......到了佐野要叫我。」

「好。」

車子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驚得月島醒了過來。他很快扯下眼罩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旅遊車還在行駛中,離目的地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剛剛的震動似乎沒對他以外的乘客造成影響,仙台蛙的隊友依然睡得昏沉。黃金川在他旁邊,仰着頭張着嘴打呼。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段回憶來。高一暑假的東京合宿。東京到宮城的路上。不存在的佐野親戚。暈車。

那程車最終以他毫不留情地掐醒黑尾,然後結結巴巴欲蓋彌彰地指着黑尾向隊友擠出「他暈車」三個字作結,日向聽到後還很大聲地看着影山問「真的嗎暈車時靠在別人身上睡時就會好了嗎」。黑尾自此背了暈車體質的標籤也沒生氣,笑瞇瞇不反駁,只在與月島獨處時理直氣壯地說對呀,我就暈,不單暈車,最暈月島螢。

以前黑尾常常問,初次來東京時有沒有發覺他喜歡自己,又是幾時發現自己喜歡他。月島知道那是黑尾向他撒嬌的方式,彷彿只要提起學生時代的結緣就足以讓他樂上半天。隨着和黑尾相識、交往的時間變長,其他的生活點滴和日積月累的回憶填滿了他們一起跨過的春秋,他們逐漸很少再提起高中時期的往事。月島很久沒有作夢,也很有沒再想起這段遠征東京時的小插曲,久到當他夢見當年的事時,被夢中那過於真實的手溫又再打動了一次。

也許是比賽過後的疲憊和舟車勞頓與那時候的不適感重疊,記憶才會以夢境的形式從潛意識跑出來吧。

月島低頭拿出手機,屏幕亮起,他的拇指輕輕在屏幕劃過,拉下空空如也的通知欄。點進通訊軟件,最新的幾個對話分別來自球隊和博物館的工作群組。山口一天前發的訊息被他已讀,烏野排球部群組掛着兩天前舊隊友發來的打氣訊息。再直直往下掃,點進那個被他靜了音的聯絡人,裡面的對話停留在三週前,最後一條訊息是對方在相隔二十二小時的沉默後,短短的一行:好,那我明白了。

月島往車外看,仙台蛙剛結束在關東的特別集訓,旅遊大巴正載着他們回仙台。東京的車流在假期最後一天的黃昏達至高峰,旅遊大巴塞在距離高速公路三公里的路口動彈不得。月島起身,把行李從置物架拿下來,穿過窄窄的走道向領隊和司機示意要下車。從蓋睡中醒來的領隊愣了愣才表示首肯。

月島下了車後,背着包快步走往最近的鐵路站。查了地圖盤算着路程,在傍晚高峰中轉了好幾程車才到達新宿站。他遲疑地打通了黑尾鐵朗的電話。

電話沒打通。他又打了一遍,他聽着耳邊漫長的忙音,就在他打算掛斷前一刻,忙音消失了。

「......喂?」黑尾低沉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彷如那天車上的呢喃。

「黑尾前輩,」月島吸了一口氣,「我暈車。」

去他的遠距離,去他的非公開戀情。

「......」黑尾沒有作聲。

「所以,前輩能來車站接我嗎?」月島繼續說。

「......阿月?」黑尾聽起來有點猶豫又有疑惑。

「前輩知道附近新宿站有地方可以歇歇嗎?最好人少,環境安靜,有草莓蛋糕和好聽的音樂。暈車時聽音樂和吃草莓就會好了。」

「不......那個......阿月...你真的沒事嗎?」

「前輩不知道的話那就算了,我自己回仙台吧。」

「等等!」

「......」

「......」這次他們都沒有作聲。

「......東京有治療暈車的地方嗎?」黑尾的沉默很傷人,月島用力閉上眼,擠出最後的氣力說出最後一句說話,「還有,對不起。」他作好掛掉電話的打算。

「......阿月,你願意來我家嗎?」

球被救起來了。

「前輩會帶我去嗎?」月島盯着自己的腳尖,又想笑又想哭。

「這次牽着手?」黑尾溫柔地問。

「好,牽着手走比較不暈。」月島聽見自己這樣說。

《暈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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